20年前武汉弃婴成耶鲁学生 与美国养母来华认亲

发布于 2012/06/24 11:38


6月8日,詹娜在武汉张贴寻亲海报。南都记者占才强摄

今年5月23日,耶鲁大学学生詹娜·库克,在美国妈妈的陪同下,回到中国武汉开始一个月的寻亲之旅,她来到20年前她被收养的地方,寻找那些对普通人至为简单的问题:我的父母是谁?他们在哪里?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?

詹娜的寻找只是近年类似寻亲故事的一部分。从1992年中国首次对外国人开禁收养以来,这类被称作“香蕉人”(“黄皮白瓤”,中国面孔,在国外长大)的特殊儿童,如今正陆续长大成人。他们超过10万人,绝大多数是女孩,在过去20年多间,因政策原因或“重男轻女”的观念被中国家庭遗弃,由外国人收养。

前两批14个认亲家庭均与詹娜无血缘

6月13日,来武汉寻亲的第20天,在汉口闹市区江汉路的一家酒店内,詹娜·库克(Jenna Cook)和她的美国养母玛格丽特·库克(MargaretCook)迎来第三批前来认亲的中国家庭。

此前,在武汉一家民间组织的协助下,詹娜已分别与两批前来认亲的家庭见面,其中19个家庭自愿做DNA比对并承担检测费用,目前已知结果显示,前两批送检的14个家庭均与詹娜无血缘关系。

寻找仍在继续。20岁的詹娜———准确地说,她至今并不知道自己确切的出生日期———仍在关切地注视着每一组家庭的出现,听他们的故事,观察他们的体貌特征,偶尔会努力地用中文尝试发问,在对方———通常是母亲,讲到伤心往事的时候,抓住她的手臂,或轻抚她的脸庞,为她拭去眼边的泪水,然后努力用微笑安慰对方的失控情绪。

这是一个隽秀而清彻的女孩,映着白色的连衣裙,脸上的笑显得真诚而干净。黄皮肤、黑眼睛、秀长的黑发,如果不是一口流利的英语和讲话时习惯性的耸肩、挑眉,夹在人堆中的她会被认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国女孩。

62岁的玛格丽特则静静地坐在一旁,她完全听不懂中文,但事后她会告诉翻译,她能感受对方正在讲述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,在前两轮的家庭见面会上,她已经知道这些故事大同小异:在特定的某个年代,这些前来认亲的每个家庭都有一段辛酸的往事。

这次认亲见面会持续了近一天,10余家庭从武汉及周边地区赶到酒店,尽管有些家庭从对话中已排除了可能性,但詹娜还是陪着做了DNA检测,“她们也在寻找,至少可以告诉她们,我是不是她们的孩子。”

两年前考上耶鲁大学的詹娜,最初在大学里选修的是心理学,她曾听专家说过,被遗弃的小孩和亲生父母见面时,身体会有某种反应,譬如手掌心出汗,“我有时会相信这种心灵感应的存在,但在见过的这些家庭里,我还没有这种感觉。”

10岁起5次来华学中文做义工

这并非詹娜第一次来中国。从10岁起,她曾先后5次往返中国,旅游、学习语言和在福利院做义工,“那时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在中国出生,也到过武汉,但当时年龄还小,没有像现在这样很迫切地想知道: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?”玛格丽特告诉记者。

直到去年暑假,詹娜再次到中国的哈尔滨工业大学研修汉语,出火车站时,看到满眼的黑头发、黄皮肤中国人,寻找父母的念头突然间强烈迸发。

随后她花了近10个月的时间整理资料,将福利院提供的图片、她在美国的成长经历,仔细地做成了相册,今年5月再次和养母飞抵武汉,踏上正式的寻亲之旅。

根据签证和行程安排,此次武汉寻亲将为期一个月,到6月25日结束。在抵达武汉之前,詹娜就用不太熟练的中文,亲自写下这样一份寻人启事:

“我是个被外国人领养的中国女孩儿……我的梦想是找到我的亲生父母。我不忌恨他们。非常想告诉他们我多么爱他们,对他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有多么感激。爸爸,妈妈:我非常想念你们,希望有一天能拥抱你们。”


1992年,弃婴“夏华斯”在武汉市儿童福利院被美国人玛格丽特领养,取名詹娜

那时福利院将孩子送国外的多

与詹娜相遇前,1991年,玛格丽特是通过美国当地的“儿童广阔天地”(WIDEHORIZONSFORCHIL-DREN,INC)了解到,可以在中国收养孩子,那是一家获得中国政府官方认可的跨国收养机构。

彼时,42岁的玛格丽特是一所小学的全科教师,单身多年却一直想要个孩子,于是她向这家机构递交了申请。

1992年5月,她终于等到期盼已久的讯息。“当时只知道是一个中国孩子,他们传真过来这个孩子的中文名字,以及孩子头部的周长,就再也没有更确切的消息了。”玛格丽特回忆,与武汉市儿童福利院的联系一直由这家美国机构负责,具体流程她极少参与。

一个月后,她被告知可以启程前往中国武汉,办理孩子的收养事宜。“当时,我被美国机构通知可以选择长沙和武汉两个地方,而长沙倾向于结婚后的夫妇才能领养,最终我来到了武汉。”信仰基督教的玛格丽特认为,似乎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。

1992年6月底,和她一起来到武汉市儿童福利院的,还有另外6个美国家庭,其中两家来自马萨诸塞州剑桥市。

7个美国妈妈分别从福利院领走了7个女婴,“领养过程相当复杂,需要填很多的表格,要写很多的材料。”玛格丽特回忆,“另外,还需要向福利院捐助一笔钱。”

谈到“捐助费”,玛格丽特耸耸肩,表示不以为然,“只是很小的一部分。”至于具体金额,她说已记不清了。除此之外,还要给美国的收养中介机构支付一笔钱,“总之,印象里都不算太多。”

根据此前公开的媒体报道,在涉外收养过程中,收养人须向福利院缴纳“捐赠费”,已成为客观上刺激福利院向境外输送儿童的“协议惯例”。有从事国际领养工作的人士介绍,涉外领养中的“捐赠费”,以前按规定是不超过3000美元,但两年前已涨至5000美元左右。

此外,涉外领养还涉及公证费、材料费、服务费、证件费及旅行费等,整个过程下来,每领养一名中国儿童约需花费3万美元。据美国一家领养组织“国际儿童希望”在网站上公布的费用详单,领养一个中国孩子的总花费为2.6万美元(不含旅行费等)。

而国内收养并没有这方面的“惯例”,是否捐赠属收养人自愿,这无形中促使福利院更愿意将孩子交给外国人领养。这种潜在利益冲动,在詹娜的中国寄养母亲张先美那里获得证实,她向记者表示,“那时(福利院将孩子)送国外的多,因为外国人收养要交一笔费用,但多少我并不知道。那时不会让你晓得撒。”

但她同时表示,在那个年代,政策允许外国人收养中国弃婴也是一种福利行为,那时中国的家庭普通条件差,弃婴能被外国人收养是一种幸运。


每年6月底,当年同一天被收养的三个女孩和她们的美国妈妈都会一起庆祝“收养日”

养母告诉她可以同时爱两个妈妈

以往每年中国的中秋节,身在美国的母女俩常会一起看月亮。“我拉着妈妈的手,当时有点黑,有点冷。我们走到车道的尽头,我们会抬头看天上的满月,我妈妈会搂着我说,詹娜,我要你抬头看这轮月亮,记着你的亲生父母,记着他们对你的爱,因为现在,你的亲生父母也在看着同样的月亮。”

“她常常告诉我,你可以同时爱两个妈妈。”詹娜说。

在生活的小镇第一次遇见来自中国的餐馆老板后,詹娜开始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;从来自西安的中国留学生那里学习中文后,她又对自己的出生国度充满渴望。她开始思考,自己本来应该叫什么名字,生日是什么时候,有没有兄弟姐妹。

渐渐长大后的詹娜,开始自己寻找答案。她在网络上搜索,渐渐发现了一群和她身世相似的小孩,“她们和我一样,都是从中国领养到美国的女孩。”她很快和其中的一些人成为了朋友,一起在网上聊天,谈论各自的生活和学习,还有对身世的疑惑。


2012年5月,詹娜在养母陪同下回到中国寻亲,她已经和几批认亲家庭相见。

3个弃婴回武汉儿童福利院做义工

2002年,詹娜10岁,她跟随养母第一次来到中国旅行。她们去了北京,随后是西安、桂林、武汉、香港,从北到南一路而行。詹娜说,那时她对中国产生了很强的好感。

2007年,詹娜与同在马萨诸塞州的夏诗婷、卢莲一道,计划回到被收养的地方做义工。夏诗婷和卢莲正是1992年被美国家庭从武汉儿童福利院收养的另外6个女婴中的两个。她们也已长大,每年的6月底,3家人都要聚在一起,庆贺孩子们共同的节日———“收养日”。

这个计划在次年6月成行,3个女孩在16年后的同样夏天回到中国,在武汉儿童福利院做了两周的义工,以此回报自己生命之初在这里得到的关爱。

作为赠送给福利院的礼物,女孩们每人准备了一本自己的相册。里面记录了从福利院嗷嗷待哺的婴儿,一直到在美国长成亭亭少女的点点滴滴。

在此之前,夏诗婷从未回过中国,那次,她和美国妈妈瑞特(Rita)第一次在福利院档案中看到了自己确切的出生日期。这个发现让她们激动不已。

“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。”夏诗婷说,“我不怨恨我的亲生父母。”

瑞特则说:“她很小就知道她是从中国收养的。她有时问她的生父母在哪里,我回答不知道,也许会遇见。她偶尔会伤心一下,但她本性乐观。我不担心有人会夺走她,因为我相信她对我的爱,我只是觉得诗婷能爱她的生父母就更好了。”

但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幸运地知晓自己的出生日期,譬如詹娜,“我没有他们留下的字条,甚至也没有那时穿的衣服,但我确实有他们对我的爱伴随着我。”

2010年,詹娜考上耶鲁大学,开始初步计划寻亲之旅。去年暑假从哈尔滨返美,她便将寻亲计划作为课题向学校申报,并先后申请到12项奖学金,加上自己平时打工挣的钱,终于凑够了来武汉的费用。

“现在我长大了,关注的不再只是我自己。我现在很想知道,我的亲生父母怎么样,过得好不好,健不健康,经济状况怎么样。这些对现在的我来说很重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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